散文•四大古典名剧（四首）

玉影山人

## 西厢月色

月色浸透了普救寺的飞檐。那月光是冷的，而佛殿西厢的烛火却是暖的。张君瑞的手指在琴弦上颤抖，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心尖上挤出来的。红娘端着茶盘经过廊下，忽然驻足——她听见了琴声里藏着的秘密。这个聪明的小丫鬟知道，今夜又该替那对痴人传递锦书了。

佛门的钟声在远处响着，却盖不住两颗年轻心脏的跳动。崔莺莺的罗帕上绣着并蒂莲，此刻正被绞在纤纤玉指间。她想着白日里隔墙和诗的情景，脸上飞起红云。这普救寺的砖墙能挡住盗匪，却挡不住情思蔓延。

## 桃花凝血

李香君站在媚香楼的窗前，手里攥着那柄染血的桃花扇。扇面上的血迹已经干了，像极了真正的桃花花瓣。侯方域离去的背影还在她眼前晃动，而楼外秦淮河的水声依旧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
她忽然想起师傅教她唱的第一支曲子："原来姹紫嫣红开遍，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。"那时不解其中滋味，如今却懂了。扇面上的血是自己的，可心里流的血却是为整个大明。画舫里的笙歌飘过来，香君冷笑一声，将扇子紧紧贴在胸前。

## 游园惊梦

杜丽娘的手指拂过牡丹亭的雕栏，春日的阳光透过花叶在她衣襟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她做了个梦，梦里有个手持柳枝的书生。醒来时，枕畔还留着梦中人的余温，而镜中的自己却憔悴了几分。

后花园的芍药开得正好，可再好的花也经不起风雨。当杜丽娘最后一次来到牡丹亭时，她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。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，忽然觉得那更像是梦里遇见的书生。一片花瓣落在水面上，涟漪荡碎了所有影像。

## 长生遗恨

杨玉环的霓裳羽衣舞在骊宫的夜宴上格外动人。李隆基看得入神，手中的金杯倾斜了都不曾察觉。宫灯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，交叠在一起，像是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。

马嵬驿的泥土沾污了白绫。那天的雨下得很大，冲刷着御林军铁甲上的血迹。后来李隆基常常在深夜惊醒，总觉得听见了玉环佩戴的银铃声。长生殿里的誓言还在梁间萦绕，而说誓的人已经阴阳两隔。每当秋雨敲打梧桐，老皇帝就会想起，那天的雨也是这般冰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