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•武术、中医、戏剧、书法（四首）

玉影山人

《武术散文》
清晨的庭院，露水正沿着青砖的裂缝游走。老师傅的布鞋碾过苔痕，足尖点地时惊起半片竹影。他总说打拳要学老松——枝干虬曲处藏着雷火，根须扎进岩缝却比春风更柔。少年偷看过他深夜练剑，剑脊上的寒光如游鱼掠过水面，劈开月光却未惊动檐角熟睡的斑鸠。二十年后再回故地，石锁生满苍苔，唯有那株被掌风抚过的野梅，仍在岁末吐出带铁腥气的花。

《中医散文》
铜炉里的陈皮与艾绒私语时，老先生的银针正在锦缎脉枕上小憩。他抓药像在解开一个个绳结：茯苓是松根做的梦，当归在风里走了九年的路。最难忘三伏天那碗乌梅汤，紫苏叶浮沉如扁舟，甘草的甜裹着黄连的苦，竟把暑气熬成深秋的溪水。多年后我在敦煌残卷里看见"大青龙汤"四字，忽然闻到童年药柜深处，那截百年老参散发出的、带着潮气的月光。

《戏剧散文》
后台的油彩在暮色里发酵。勾脸笔尖悬停的刹那，镜中人已不是自己——红脸的关公在胭脂里养着赤兔马，白脸的曹操用钛粉砌着铜雀台。小师妹勒头带时总咬着一缕青丝，她说水袖甩出去要像投河，收回来须似捞月。那夜演完《游园惊梦》，我们蹲在戏箱旁吃汤圆，妆面的金粉簌簌落进瓷碗，竟比天上炸开的焰火更亮。

《书法散文》
羊毫触纸的瞬间，整个山谷都屏住呼吸。磨墨人把黄山云海研进端砚，枯笔扫过处露出嶙峋的魏晋风骨。最妙是那笔飞白，像老槐树在雪地里咳嗽，咳出几粒秦汉的星子。写狂草的老者说他在摹写闪电——雷纹在宣纸上抽搐，墨迹未干已被狂风卷走。唯有墙角那幅未完成的"寿"字，中锋里养着五十年前的月光，蚕头燕尾处，一只蜗牛正背着篆书慢慢爬行。